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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康永:我们吃肉,但我们不想承认自己在吃动物的尸体

注:本文节选自《有一天啊,宝宝》一书,2006年出版。这是蔡康永在小S怀孕期间,以和小S未出生的宝宝聊天的语气写作并结集出版的随笔集。篇篇短小精湛,充满着智慧与禅机,早已超越了对特定人和物的看法,而上升到一了对人生的感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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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爱的宝宝:
 
我们吃肉,但是我们不想承认我们在吃动物的尸体。
 
我们想假装肉是被“耕种”出来的,是没有脸的。就算它们有脸, 也跟饼干糖果一样,是一张一张很卡通的脸。我们在鸡肉罐头上画的笑眯眯的鸡、在猪肉罐头上画的笑眯眯的猪,都是为了让吃肉的人宽心。在这一方面,我们实在比狮子老虎更苛刻些。狮子老虎可没要求被吃的动物要露出愉快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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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类也不是都这么虚伪,吃尸体不敢认账,大体上,老一点的文明勇敢一点。法国菜会让雀鸟和海鱼露个脸、中东地区会把某些四脚动物的眼球郑重地当做材料烹饪,亚洲人更勇敢,常把完整的尸体,做特技式的呈现。我一直不是很懂“松鼠黄鱼”这道菜追求的境界,明明是条鱼,为什么硬要它站成松鼠的姿势?日本人更奇特,最猛的生鱼片师傅会表演他刀功的神速,把鱼肉从活鱼身上削下来。装盘装好以后,师傅还要当着食客的面,把只剩骨头的鱼放回水中,完全没肉的鱼还能晃悠悠地在水里游上一阵,不会倾斜向任何一边,展示了师傅拿捏刀法的均衡准确。相对来说,香港海鲜酒楼为了证明你指定的活鱼是现杀现煮的,当你面把拎出水的鱼“砰”一声用力击死,  则杀气重多了。
 
美国人这方面最怯懦,吃牛不见牛头、吃鱼不见鱼头,最好都规则切成豆腐状,汤中如果浮现一对羊眼,一定弃桌而逃。
 
我惟一看过的美国人敢面对餐桌上的全尸,应该是纯净如瓷的白煮鸡蛋。美国人持小匙而击之,蛋壳破而后挖之吞食。
 
我想他们自有道理,无非是相信“胚胎”还不算生命,看不出头脸就应该还没有灵魂这类的逻辑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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胚胎有灵魂吗?亲爱的宝宝,你说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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